虚拟货币树图币

“J币”是日本传统金融机构的创新尝试，肩负着传统金融机构业务创新、国家创造经济活力、保护本国数据安全等使命，但其基础及运作机制不同于横空挤入金融业的科技公司，要面对支付宝、微信、苹果支付等的猛烈攻势，前景还需市场和时间检验。

刘云

日本的瑞穗金融集团、邮储银行及数十家地方银行近日对外宣称，拟在2020年东京奥运会之前联合推出虚拟货币“J币”，该币与日元按照“1∶1”等价交换，可通过手机应用实现二维码扫描收付费，服务免费，便于个人在网络和实体店铺进行非现金支付。

观察人士认为，在移动支付领域已远远落后于潮流的日本，想要借“J币”弯道超车，前景并不明朗。

师法中美的重要举措

作为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之一，日本金融服务业较为传统和落后，虽个人存款高达9万亿美元，但70%的交易额仍通过现金方式完成，银行往往下午3点就停业休息，金融业技术创新止步不前，在服务理念、交易成本等方面远远落后于潮流。

埃森哲数据显示，2015年日本金融科技相关企业的投资额仅为6500万美元，规模上仅为美国的0.5%、中国的3.3%、印度的4%。
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，以支付宝和微信为代表的中国移动支付交易规模超过81万亿元人民币，早在2016年就已经是美国的11倍，近4年年复合增长率超过195%，70%的国民已习惯使用移动支付完成日常消费。移动支付不但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，也使支付宝和微信获得了丰厚的企业回报，更使传统银行业面临巨大压力。

美国方面也有标志性移动支付方式——苹果支付（Apple pay），其优势是在全球拥有7.3亿部正在使用的苹果手机，是全球人口数量的10%。

伴随中国居民境外游人数的快速增长，不少国外城市的商家纷纷加入中国移动支付，如微信已登陆13个国家和地区，拥有13万境外商户。

中国移动支付便捷、高效的交易方式给日本带来了震撼性冲击。近铁百货店位于大阪市的总店2016年2月引进支付宝后，两个月的日均支付额约达60万日元，占免税销售收入总额的近一成。日本金融业看到了危机，也看到了蓝海商机。

日本早在2004年就发明了“手机钱包”，但使用者寥寥。其虚拟货币保有率为80%，主要是西瓜卡（Suica）、PASMO、Icoca等兼有购物支付功能的预付费交通卡，和T money、nanaco、edy等类积分卡，还有雅虎钱包（Yahoo Money）中雅虎拍卖等商业服务产生的资金留存等。这些都无法实现转账，不具有移动支付属性。

《日本经济新闻》曾比较中国移动支付和日本西瓜卡在支付时的便捷性，认为西瓜卡需要专门的识别设备，相比之下中国的支付方式设置成本低，便于小商店和个人使用。

为顺应世界潮流、改变落后局面，日本金融机构也纷纷加大金融科技投入。马丁·阿诺德和利奥·刘易斯在《金融时报》撰稿称，“J币”旨在应对中国移动支付构成的挑战。

瑞穗金融集团在2016年的三年中期经营计划中提出与科技企业等展开合作，包括“机器人财富管理顾问”、便捷高效的汇款及小额贷款等；三菱日联金融集团自2016年开始研发基于区块链技术的“MUFG币”，目标是降低汇兑成本、提高资金安全，并已在内部进行测试；三井住友银行与多家地方银行合作开展金融科技实用化研究，包括区块链等技术。

日本金融机构也在积极介入金融科技创新公司，如提供“连接银行、信用、证券等所有类型账户”这一财富管理工具的初创金融科技公司“钱进”（Money Forward），获得了东邦银行、北洋银行、群马银行、福井银行、滋贺银行、瑞穗旗下金融科技投资基金、三越伊势丹控股等的投资，现阶段在日本市场拥有约400万个人用户和50万企业客户。

借此打破“岩盘规制”

安倍2012年二次执政以来，一直把打破日本经济“岩盘规制”、破除“结构性矛盾”作为“安倍经济学”第三支箭的核心目标。

政府报告《日本再兴战略2016——第四次产业革命》提出，政府应积极发展金融科技、推动金融改革，包括改革相应法规制度、积极参与国际探讨等；2016版《信息通信白皮书》也指出，向“物联网”和人工智能、大数据等信息通信科技的投资如果能够推进各种产业的发展，可能将2020年度GDP提高约33亿日元。

“J币”的推出有望使日本人摆脱现金依赖。银行私下估计，虚拟货币系统或通过降低处理现金的成本、零售商与消费者的结算费用，令日本经济产出增加100亿日元。中国移动支付的崛起，带动了网约车、无人便利店、无人超市、共享单车等很多新兴行业，这些新兴行业的运营都是基于移动支付技术。

有分析人士指出，日本僵化的金融体制束缚了金融科技的发展。日本金融厅权威性高，金融体系监管严格，银行普遍带有“主银行制度”遗留色彩，服务僵化且收费较高，金融创新需求和动力较弱。

相较而言，中国金融创新大多采取“负面清单”方式，法律未禁止的就可以开展业务，而日本则是“正面清单”方式，金融机构在法律框架内提供金融服务，若要开展新业务就需要得到金融厅的认可乃至修改法律。

当年孙正义的“软银”想通过直接债券融资快速扩大业务，触动了“日本兴业银行”的垄断利益，最后官司打到了当时的主管部门“大藏省”（2001年改为财务省），获得“大藏省”的口头默许后才得以实现。

从法律层面来讲，日本有关虚拟货币的业务主要有三种：一是预付费业务，主要包括交通卡、便利店卡等预付费充值卡，不能实现移动支付；二是资金汇兑业务，主要由银行提供服务，部分中小从业者只能受理100万日元以下的汇兑，从事该业务需交纳100%的准备金；三是代收业务，主要指便利店代收的各项费用。这三项业务的规定都无法匹配移动支付的要求。

为适应金融科技创新需要，日本多次修改相关法律。

2016年3月4日，日本内阁通过《银行法》修正案，允许金融控股公司收购IT相关企业，当天还通过了制定虚拟货币规则的《资金结算法》修正案。

同年7月28日，日本金融厅举行金融审议会，就提供金融机构和用户之间结算服务的IT企业的法规展开讨论。“J币”概念已获得日本央行和金融监管机构的支持，银行通过与日元“1∶1”汇兑的方式绕开了法律限制，为实现移动支付功能扫除了法律障碍。日本金融服务管理局高级官员表示，“法条的改变仅是第一步，金融科技必会对金融服务产生巨大影响”。

“J币”与日本“重树东京国际金融中心”战略紧密相关。上世纪80年代初，日本开始规划东京“亚洲金融枢纽”，但因1998年金融危机丧失上升势头。安倍二次执政后提出“东京国家战略特区”，欲恢复东京国际金融地位，组建了财务省、金融厅、央行与三大银行集团、野村证券“官民联席金融会议”，方案主要围绕模仿伦敦模式、香港模式等展开，但收效甚微。

支付业务已进入了支付宝、苹果公司等竞争世界标准的时代，日本金融机构要联合推出虚拟货币，迫切需要能够使其在亚洲等国际舞台立足的制度建设。

“弯道超车”的前景

采用区块链技术有望帮助日本在移动支付领域实现“弯道超车”。日本金融机构正在加紧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虚拟货币结算，《资金结算法》修正案也将比特币等虚拟货币定义为可作为结算手段使用的“财产价值”，目的是为了促进区块链技术的发展。

区块链技术又叫“分布式账本技术”，不依赖第三方机构或硬件，通过分布式核算和存储在各个节点实现信息自我验证、传递和管理，只要不掌控全部数据节点的51%就无法肆意修改网络数据。即使外部想要篡改数据，也可以通过其他银行存储的正确数据立刻还原，从而低成本地解决金融活动中的信任问题。

虽然区块链技术尚无法满足货币交易的需求，但其作为金融科技底层技术的发展潜力是巨大的。

在现实生活中，大数据占领的领域越来越大，优势日益彰显，甚至成为财富增值的源泉。因此，各国开始更加重视数据保护。日本在谈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（TPP）、日欧经济伙伴关系协定（EPA）等都涉及到了电子数据的跨国流动问题。移动支付所积累的金融消费数据，不仅是重要的商业机密和财富，更关乎一个国家的信息安全。

有媒体指出，日本大银行一直就中国移动支付构成的“威胁”游说日本政府和监管机构，该“威胁”主要指“日本消费者数据被发送到中国”。

“J币”是日本传统金融机构的创新尝试，肩负着传统金融机构业务创新、国家创造经济活力、保护本国数据安全等使命，但其产生基础及运作机制不同于横空挤入金融业的科技公司，要面对支付宝、微信、苹果支付等的猛烈攻势，前景还需市场和时间检验。

（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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