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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将所有东西穿在一起的线：杜邦分析

价值投资离不开财务报表分析，而财务报表中动辄几十个的财务指标，会弄得人晕头转向。有人说企业的负债不能过高，但负债率常年为80%左右的格力电器，能说它不好吗？有人说毛利率不能过低，但毛利率常年在10%以下的沃尔玛百货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沃尔玛”），能说它不好吗？有人说周转率要高，但周转率明显低于同行业水平的贵州茅台，能说它不好吗？

所以通过财务报表分析财务指标时，并不是单一地看某一个指标。如果说一家企业经营得好，股票价格涨得高，然后发现某一个财务指标特别好，就说这个财务指标起着决定性的作用，这个说法是不对的，至少逻辑上是不通的。例如，王二在大家眼里是个特别成功的人，他每天早上6点起床，吃一个苹果，能说这就是王二成功的秘诀吗？当然不能。

因此考量一家企业的财务指标，应当从全局来看，从综合素质来看。例如，格力电器的偿债压力大，但是它盈利能力强，杠杆高；沃尔玛的单品利润率低，但是它的营运能力强；贵州茅台的营运能力差，但是它的单品利润率高。一家企业经营得怎么样，不是由某一个指标决定的：并不是某一个指标好，企业就经营得好；也不是某一个指标差，企业就经营得差。

可是那么多的财务指标，怎么才能从全局来分析呢？这些财务指标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？所幸有一种工具，可以将所有的财务指标都串连起来。

1.1 杜邦分析

杜邦分析是在20世纪20年代，由杜邦公司首先采用的一种衡量企业表现的标准。杜邦分析更注重的是投资回报率，而不是股票价格。

价值投资与技术分析不同，技术分析有三大假设，其中之一就是价格会包容、消化一切，因此除了价格不必理会其他的因素。

价值投资更注重的是企业本身，买入某企业的股票等于成为该企业的股东。股价于股东而言意义不大，股价的涨跌只是外人对企业的评价，企业本身能赚多少钱比股价的波动更有意义。

众口难调，我们每个人都不一定能成为别人心中最友善、最有价值的朋友。因为总会有人对我们交口称赞、有人对我们怀恨在心，所以无论是外人说好，还是外人说坏，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意义。价值投资就是只关注自我，而不在意外界的评价。唯一需要在意的，就是外界极端低估股价时或极端高估股价时——当外界极端低估股价时买入，当外界极端高估股价时卖出。

本杰明·格雷厄姆（以下简称“格雷厄姆”）曾说：“从短期来看，股市是一台投票机；从长期来看，股市是一台称重仪。”所以股票价格总有一天会回归到它应有的价值上，要将关注点放在企业自身上，企业经营得好，能给股东赚钱，从长期来看，股价自然会上涨。

那么为什么要注重投资回报率呢？投资回报率在财务报表分析中被称为净资产收益率，也就是企业一年能为股东带来多少利润。例如，企业的净资产是100万元，一年后赚取了10万元的净利润，那么企业的净资产收益率或投资回报率就是10%。

净资产收益率越高，说明企业为股东赚钱的能力越强；净资产收益率越低，说明企业为股东赚钱的能力越差。2019年已知的国债最高利率为4.27%，如果企业的净资产收益率低于4.27%，那么就意味着，股东还不如拿钱买国债呢。

据“问财”数据统计，2018年年报，沪深市场中净资产收益率小于4.27%的企业共有1 192家。

1.2 杜邦公式

既然如此，只考虑净资产收益率就够了吗？当然不是，一辆车跑得快，不仅是发动机的功劳，还是底盘、车身、轮胎等各个部件共同作用的结果。所以我们还要考虑其他因素，看一看经营得好的企业，到底是哪一个指标在驱动股价上升。

企业的综合素质，大致可以分为3个方面，即盈利能力、营运能力、偿债能力。3种能力缺一不可。如果企业不能盈利，就相当于车不能跑；如果企业不懂营运，就相当于车的负载太多，冗余太多；如果企业有偿债压力，就相当于车快没油了。任何一个方面出现问题，都会使车跑不快、跑不远。

这3种能力被浓缩于杜邦公式中，该公式如下。

净资产收益率

=销售净利率×总资产周转率×权益乘数

=（净利润÷营业收入×100%）×（营业收入÷总资产×100%）×（总资产÷净资产）。

公式中的3个因子，分别用于考查企业的盈利能力、营运能力和偿债能力。因为最后一项权益乘数可以改为1÷（1-资产负债率），所以也可以看成企业运用杠杆的能力，这些问题在本书后面的内容中都会进行介绍。

杜邦公式中的任何一项都可以拆分，从而涵盖所有的财务指标，所以说杜邦分析是将所有的东西穿在一起的线。净资产收益率就像一棵树的树干，3个因子就像3根树杈，而各种数据指标就像树叶，它们共同组成了考查企业财务指标的各项标准。我们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驱动净资产收益率提高的因素。

1.3 简单的三大能力鉴定

杜邦公式中的各项数据，都可以在财务报表中找到，或者在炒股软件中，按F10键，即可查到相关的财务数据。

1.3.1 高销售净利率模式

例如，A公司××年的数据为：净利润16.66亿元、营业收入27.37亿元、总资产209.90亿元、净资产194.63亿元，将这些数据代入杜邦公式中。

净资产收益率

=销售净利率×总资产周转率×权益乘数

=（净利润÷营业收入×100%）×（营业收入÷总资产×100%）×（总资产÷净资产）

=（16.66÷27.37×100%）×（27.37÷209.90×100%）×（209.90÷194.63）

=60.87%×13.04%×1.08

=8.57%。

可以将60.87%看作盈利能力，将13.04%看作营运能力，将1.08看作偿债压力或运用杠杆的能力进行分析。

净利润占营业收入的60.87%，相当于每收到100元，其中有60.87元是扣除成本和费用的净利润，这是非常高的，所以可以看出A公司驱动净资产收益率的最主要因素是盈利能力；营业收入仅占总资产的13.04%，也就是说每年的收入，对于庞大的公司资产来说，占比非常小，说明其营运能力不强；总资产为净资产的1.08倍，说明公司的总资产非常高，负债非常少，偿债压力非常小，或者说毫无压力，但是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，A公司并不注重使用杠杆。

综上所述，A公司是一家自给自足，不依赖外部资金，并且产品附加值非常高的企业，它不以快速营运来提高收益，而是以单品获取最大利润为目标。对于这类公司，要注意的是它的单品盈利能力，如果这方面出现了问题，那么该公司就失去了发展的驱动性因素。

1.3.2 高周转率模式

例如，B公司××年的数据为：净利润2.83亿元、营业收入97.36亿元、总资产91.99亿元、净资产41.36亿元，将这些数据代入杜邦公式中。

净资产收益率

=销售净利率×总资产周转率×权益乘数

=（净利润÷营业收入×100%）×（营业收入÷总资产×100%）×（总资产÷净资产）

=（2.83÷97.36×100%）×（97.36÷91.99×100%）×（91.99÷41.36）

=2.91%×105.84%×2.22

=6.84%。

通过上面的计算可以看出，B公司每收入100元中，只有2.91元是净利润，可见B公司不以单品获利。但B公司一年的营业收入，抵得上公司的总资产，说明公司营运能力强，资产周转得快。至此就可以看出B公司发展的驱动因素是营运能力。总资产是净资产的2.22倍，即净资产只占公司总资产的44.96%，说明B公司略有偿债压力，但略高的负债，使B公司可以利用杠杆提高净资产收益率。

可见，B公司是一家不以单品获利的公司，而是通过有意压低单品利润，利用高速运转的资本和杠杆来获利。可以推测出，B公司是一家以零售为主的企业，它发展的驱动因素就是其营运能力。

1.3.3 高杠杆模式

例如，C公司××年的数据为：净利润0.27亿元、营业收入14.57亿元、总资产17.10亿元、净资产0.07亿元，将这些数据代入杜邦公式中。

净资产收益率

=销售净利率×总资产周转率×权益乘数

=（净利润÷营业收入×100%）×（营业收入÷总资产×100%）×（总资产÷净资产）

=（0.27÷14.57×100%）×（14.57÷17.10×100%）×（17.10÷0.07）

=1.85%×85.20%×244.29

=385.05%。

通过上面的计算可以看出，在高权益乘数的情况下，即便销售净利率和总资产周转率低，也能轻松提高净资产收益率。可一旦经营不善，亏损也是巨额的。

杜邦分析可以为分析复杂的财务指标给出一条清晰的逻辑路线，给出精准的定位，长板短板皆清晰可见。我们主要关注驱动因素，其他因素不拖后腿、不会使公司出现各种危机即可。

所以，虽然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（以下公司简称“万科”，证券简称“万科A”“万科H代”）的负债率很高，但它还是涨得很好的股票之一。虽然贵州茅台的营运能力不强，但它还是涨得很好的股票之一。总之，企业的股票涨得好，不是由某一个指标好促成的，而某一个指标不好，也不能将失败归罪于它，要综合性地看待财务指标。

为什么要将净资产收益率拆开？净资产收益率只是考查净利润与净资产之间的关系，也就是只考查了资产负债表内部的关系，过于片面。但拆开后，分为三大因素，其中销售净利率（净利润÷营业收入×100%）可以用来考查利润表内部的关系，总资产周转率（营业收入÷总资产×100%）可以用来考查利润表与资产负债表的关系，权益乘数（总资产÷净资产）可以用来考查资产负债表中元素间的关系。

在采用杜邦公式分析的时代，现金流量表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。所以除了杜邦分析，还要单独考查现金流量的问题，其中以经营现金净流量和自由现金流为主，跨表考查以盈余现金保障倍数为主（经营现金净流量÷净利润），这是利润表与现金流量表的关系。

财务分析绝不是静态分析，它需要将三大报表联系起来，丝毫不漏地囊括所有数据。

通过销售净利率，可以看到净利润和营业收入的关系，但净利润还包含成本、三大费用、资产减值、投资收益等，而且营业收入不仅包括了主营业务收入，还包括了其他业务收入。

通过总资产周转率，可以看到营业收入和总资产的关系，但总资产还包括流动资产、非流动资产。其中的周转率还包括重要的存货周转率、应收账款周转率。

通过权益乘数，可以看到总资产与净资产的关系，但权益乘数还能反映负债与总资产的关系、负债与净资产的关系等。

杜邦分析就像一个变形金刚，合起来，是净资产收益率，是股东最关心的指标之一；拆开来，可以将它细化到任何一个财务报表中的任何一项数据上，我们顺藤摸瓜，就能找到有问题的那一项数据，或驱动净资产收益率的那一项数据。

财务指标有很多，但很多指标不过是重要指标的某一种变形，总体来讲，我们需要掌握的指标有11个，通过这11个指标和几种买入法，就可以买入较为安全的股票。

财务分析负责筛选股票，它是价值投资的一部分，而价值投资负责解释哪只股票更安全，不负责解释哪只股票涨得更快、更好。有人曾说：“投资的刚需是避险，投资收益，只不过是避险的副作用。”既然选择了拿起这本书，想必应该了解价值投资的理念，这里就不再赘述了。接下来就直接开始找方法，将理念付诸实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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